年的春天
从成都到大理、香格里拉、泸沽湖
纪念一次特殊的旅行
这个春天,出行不再是日常,大家也都担着小心。有人是干脆丧了气认了命了,老老实实待在家里;有人反而难受得牙痒痒,憋着要吃一顿狠的,出个大门。
中国有几个不需要多宣传多费口舌,只要说出这个地名,就足够有吸引力的地方,大理算是一个。如果你遇到这样的局面:你想去刺激的地方,他想去自然感强的地方,她想去有人文基因的地方,谁都不妥协,不妨提议去大理,它是最能折衷、最周全且永远不会让你失望的地方。
得益于天时地利人和,“大理”早已成为中国最有远方感和诗意感的地区,像李白和杜甫一样,硬核经典,熬过了大众的追捧和褒贬,没有烂大街和过气;也经得住小众的挑剔和筛选,没有落俗和降格,一直生长得很好,且因其丰富包容、温润适宜的个性,成为最能搞定“难调众口”的旅行目的地之一。
也是临时起意,也是工作所需,几个朋友一念而起、一拍即走,“自驾去大理。”路已经开通,不少商家已经复工,一直想去看的民宿也开业了,干脆春天去看看吧。做好防护,亲自去体验这样的特殊时期,路上会有怎样的变化;去看看我们一直喜欢的地方,此时是怎样的状态;去感受这一次的旅行,和以往有什么不同。
这四天里,我们遇到了很多个第一次,碰上了一些小麻烦,遇到了很多美好,收获了很多善意,也一起创造了很多故事。如今想来,都是体验,因其永远不可再重复而永远珍贵、永远被留存。
有时想想,人生行路,折腾个什么劲儿呢?不就是留了这些体验和回忆吗。
一条路
有担心、也有兴奋,从成都出发,沿途几次反复和纠结,没有在西昌和攀枝花停留,开车十多个小时,直接开到了大理。临近深夜,开了一条长长的山路省道,暗夜笼罩下,一直在翻山,绕不完的弯路。
那晚医院急诊科主任艾芬医生的采访报道稿件被删,网友发起了网络接力活动,全民参与对抗,让这篇稿件以不同的版本,在不同平台发布出来,创造了疫情以来一个网络奇观。我们一边赶路,一边讨论这件事情,后来看着事件因为网友的努力向着光明的方向扭转,报道最终重回网络,也跟着心生鼓舞和勇气,不那么畏惧,相信我们的夜车向着光明的地方行驶。
就像陈嘉映教授说的:“这个社会的方方面面,还有待那些正直的人去加以改变,加以改善。正直的人有可能要牺牲他们自己的幸福。我们作为普通人也许做不到,但是我就是希望,即使我们没有像那些仁人义士那么勇敢地站出来去改变这个社会,但是我们至少应该做到,我们在心里,我们在能做的地方,是永远跟这些正直的人站在一边的。”
那晚,好像那条路像是条正直的路,闪着光,也庇佑着我们。
(沿途的路和风景)
一间房
住在大理双廊,木夕大里酒店,是大理人八旬新的建筑设计作品。
之前就定好的房间,深夜里管家带着我们走过深深的巷道,做好疫情期间的例行检查和登记,就入住房间了。赶了一天的路,大家都累了,匆匆收拾就入睡,无暇注意自己住在了哪里。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拉窗帘,朋友惊呼,“啊,我们住在这里哎,我们的房间在洱海边哎。”
伸脚出去是个小院子,有一棵李子树,彼时正是花期,满树的白色小花。洱海抬眼可见,远处是苍山。标志的云南天气,浓烈的太阳打在洱海身上,云浪荡者,水鸟懒洋洋地飘在水里,像假的一样。大家就坐在院子里,晒着太阳吃早餐,和海鸟对视。
酒店就七间房,米白灰。本土粗旷肌理的石材、原木色的木制品、搭配纯棉麻的布艺沙发、羊毛地毯、密织埃及棉的床上用品,每一间都独立设计,风格各异。设计师八旬,土生土长的白族人,在双廊这片土地学习和成长,曾任双廊玉几岛村长,是一位自学成才的本土建筑设计师,也是现代双廊建设的开拓者。
几年前,他放下了玉几岛自然村长的职务,腾出更多的时间,专注做建筑梦。没事的时候,他就在这里待着,招呼朋友和客人。来这里碰巧遇到他,然后躲在壁炉边烤火,喝着普洱茶,听他讲双廊,其实是木夕大里最有意思的事情了。
(住在双廊木夕大里酒店)
一餐饭
印象最深的一顿饭是在泸沽湖吃的菌子汤锅和干锅鸡。那天我们从香格里拉出发,在当地人的推荐下,走了一条导航都没有的无名道路,中途很多地方都在休整,有不少岔道口和落石路段,好像还没有正式对公众开放。边怀疑、边询问、边慌张、边商量,几个人就这么摸索着前行,经过了我们此行最刺激、最有趣味、也最美丽的路段。
在完全不知道自己方位和找不到目的地的眩晕紧张中,我们看到了泸沽湖,并且已经身在景区中了。这让大家长舒了一口气,那种感觉好像不是我们找到了泸沽湖,而是它可怜我们,找到了我们,然后将我们拉入它的怀抱,安顿好我们。
得知这一天有落脚地了,旅途中的人瞬间放松,“一定得吃顿好的。”泸沽湖营业的商铺并不多,也是幸运,找到了一家汤锅店。店主就是当地人,一对年轻夫妻,因为疫情的影响,店里的人并不多,我们受到了比平时更难得的,特别舒服的,朋友般的招待。汤锅无它,汤底老老实实熬,食材新鲜就是人间美味,老板让饿得快要发疯的大伙再多些耐心,等一些难熬的食材煮够时间,之后,不出老板所料,我们的胃和心,被这顿饭治愈得服服帖帖。
天黑下来的时候,我们几个像是“吃醉了”,不需要酒,就达到了微醺状态,晃晃悠悠走回酒店,快乐得想和每一个经过的陌生人问一声好。
一些风花
春天,从成都向着西昌、大理、香格里拉和泸沽湖开,无论走到哪里,沿途都太配得上“风花雪月”这四个字了。不需要去什么景点,随时停下来,随时打望,都是好风光。
这一路我们看到了玉龙雪山和石卡雪山,遇上了西昌的邛海、大理的洱海、香格里拉的纳帕海、泸沽湖和金沙江,白天我们绕着它们走,吹着来自它们的风,夜里就睡在它们的怀抱中。白天这几个湖各有各的美,蓝色、绿色的水折射各种色彩的光,艳丽无边,夜里只剩下水的声音,安稳,连梦都是流动的。
大理的云和香格里拉的云特别不一样,水气氤氲,又妖艳,*昏的时候,不管我在哪里,在做什么,都会停下来,跑出去看天空,看云。好像我们认得彼此,也在等待彼此,只一会儿功夫,天黑下去了,就是我们告别的时刻。
环洱海的时候遇上了最明艳的樱花,大理复瓣樱花。非常大胆的艳粉色,和柳树做邻居,起风时,我们骑着小摩托经过树下,柳枝和樱花纠缠飘摇,我们能做的,只有下车,站在花和树的旁边,没完没了的观望它们,毫无厌倦。
凝视自然的风物是件看起来容易、专注进去又特别难的事。如果你往高原走,不妨给自己留一些时间,去做这样的事情,你会感觉到强大的治愈力。
一些人
“一路顺风,春暖花开”,这是我们收到的来自泸沽湖景区一位管理人员的信息,出景区时,他负责为我们做登记和交接放行,景区的管控比较严格,我们也有些担心,这样的时刻会不会受到区别对待或无端的粗暴对待,事后管理人员的专业和负责,让我们感受到普通人的善意和温暖,一句“春暖花开”从他们口中讲出,给了要回家的我们莫大的宽慰,也给了我们对周遭世界和普通人的更多的“相信”。
许是我们幸运,许是美好随行,我们此行路上看到了那些几乎没有停过工的修路工人、修桥工人、收费站工作人员、景区管理人员、民宿的服务人员,遇到了香格里拉、双廊、西昌的村民,受到了来自不同地域的平凡人的微小的帮助和最大的善意,大家比平时更渴望交流,更能理解对方,愿意放下自己,为对方行一点方便,这样的互助和互爱,我们真真实实感受到了。
所以我们愿意把最大的赞美给人,给平凡岗位上的普通人。
一件好物
住在洱海边的那两天,惦记着云、鸟、湖水和花树,完全没想起苍山,也不知道它在哪儿。走的那天早上,东西都收拾好了,一回头,猛然发现远处有座山,山顶有雪。问友那是苍山吗,答:“你才看到啊?一直都在那儿啊。”
那种时刻奇妙又珍贵,就是在要离开它前才看到了它。山与人告别的方式,深沉又温柔:他只沉默地站在那里,目送眼前人,人若看到,那就彼此相送;若看不到,它也不刷存在感,默送。
好在那一回头,没有错过。人与自然相遇,是有机缘的。近两年厌倦极了人事,多望向山川,得到特别多的治愈和安慰,且恒久温和。慢慢生出了“信”,这是人间给不了的东西,遂常常感恩上帝造物。
前些天收到大理寄来的果酒,上面写着:“我们在苍山下种玫瑰,在洱海边酿酒。”不过一句平常的话,两件日常的事,可在今时今日,这样的场景中,确觉得无比珍贵。
惠存这风物,惠存这记忆。